我成长的过程中,与中医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记得我们小镇上有位老郎中,鹤发童颜,仙风道骨,人们都叫他“活神仙”。
在我6岁那年,有段时间茶不思饭不想,整个就是一副面黄肌瘦、皮包骨头的模样。阿婆见了,对母亲说:“你带孩子去看看医生吧,我猜这孩子怕是有‘积’。”母亲应了声好。
第二天一大早,母亲便带着我来到小镇上,在老郎中那排队等候。终于轮到我们了。母亲很是焦虑地说:“医生,您看看我这孩子得了啥病?他每天茶饭不思,还时不时咬指头。”老郎中先是让我伸出舌头瞧了瞧,随后用手扒开我的眼皮看了看,最后一把抓住我骨瘦如柴的小手放在枕包上号起脉来。
10多分钟后,老郎中缓缓开口说:“这孩子是营养不良,还有‘积’,因而不想吃东西、打不起精神。我给他挑一下。”母亲听了连忙说好。
老郎中从药柜里拿出一个布包,打开后取出一枚长约5寸的银针。我很是害怕,不停地往母亲怀里躲。母亲温和地对我说:“别怕。让‘老神仙’帮你驱虫,驱完就好了。”老郎中也没多言语,一把抓住我的小手,拿起银针对准指尖刺了下去。瞬间我感到一阵刺痛,不一会儿,一丝滑液冒了出来。如此依法炮制,不一会儿便将10个指头挑了个遍。随后老郎中放开我的小手说好了。
许是因刚才的刺痛,我瞬间精神起来。母亲看我精神了许多,很是激动,忙问老郎中要多少钱。老郎中摆摆手说:“算了,不要钱。看你的样子,家里也不宽裕,就算是我积德行善。你给孩子买点补品,补充一下营养吧。”母亲听了一把拉过我,深深地给老郎中鞠了一躬,然后带着我离开了小镇。说来也奇怪,挑“积”后,我食欲大振,开始觉得饿了,人也有精神了。
时间过得飞快,转眼间我13岁了。那一年病魔再次降临到我身上。一觉醒来,原本精瘦的我瞬间变“胖”了,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,用手指一掐小腿,一个指印深深陷下去,久久不能消退。这可把母亲急坏了。在姑父、叔祖父及乡亲们的帮助下,我被送往公社卫生院。
来到卫生院后,医生说是急性肾炎,要住院治疗。母亲含泪把我安顿下来接受治疗。勉强住了一周,见病情有些好转,母亲便提出让我出院。主治医生是一位姓邓的老中医。他关切地问:“为什么要出院呢?孩子的病得治呀。”母亲很为难地说:“家里穷,实在借不到钱付药费……”说完满眼是泪。
老中医想了许久,对我母亲说:“大嫂,你也别难过。这样吧,我开个代替药方。车前草、鱼腥草、过露黄精、丝茅根、锣锤草、淡竹叶、牛耳青熬汤,三碗熬一碗,一天3次给孩子服用。这些药你自己就能找到。”随后又嘱咐了一些禁忌,诸如少吃煎炒酸辣、少吃盐等。
母亲带着我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公社卫生院。回到家,按照邓医生的嘱咐,母亲和姐姐、哥哥四处去挖草药,然后熬汤,每天三大碗地让我喝下去。就这样,在一家人的辛苦忙碌下,我开始了长达6个月的治疗。半年多的汤药生活,让我重新认识了鲜绿的车前草、微臭的鱼腥草、清苦的淡竹叶等植物。扎根大地随处可见的它们,却有着救人性命的功效。打那以后,母亲常常对我说:“你的命是中医、中药给的,是乡里乡亲们给的。你要记住他们的好,有机会要报答他们。”
在接下来的40多年里,中医、中药成了我生命中的贵客,伴随我走过风风雨雨。车前草、淡竹叶、鱼腥草、丝茅根等草药经常出现在我的生活中;老神仙、邓医生等中医的形象也深深印在我脑海里。他们的医者仁心、重义轻利,让我一辈子心存感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