宜春日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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咱们大家的“姥姥” ——读《一个老人的使命》 袁小虎

我与名气在外的宜春女作家欧阳娟同处一座城,共饮一江水也多年了,却几乎没有过交流。她连篇累牍地写她又大又长的作品,我在家里默默地带着孙子孙女,有时不甘寂寞涂点小文章,以示我在文坛的存在,与她互不干扰。最近读她发表在《星火》上的“原浆散文”《一个老人的使命》,突然觉得我与她两辈人在“姥姥”认识上产生了强烈的共鸣,出现了同频共振的感叹,于是有了今天这样笔头上的交集。

大多数人过的是粗糙的生活,作家文学家们过的是细腻的生活。欧阳娟细腻地从她的生活原浆里捞出一个姥姥,让人颇为惊奇,眼睛为之一亮,精神为之一振。

这个“姥姥”颇像横塘冬天靠墙晒太阳的这一个,又像在院前塘边上捶衣服的这一个,还像在塘下家里带孙子孙女的这一个……但她又是不可替代的独特的“这一个”。

姥姥的身份谁也说不出一个准星,她自己不清楚,旁人更不知道,作者也只是随表亲们跟着叫的;姥姥的出身也说不清,正出不是,庶出也不像。反正大家都把她当成正中之正,重中之重叫着尊着,供着养着。

问她多大,姥姥总是回答着“快满百岁”,可年年岁岁的快满,年年岁岁的还没到,像是《等待戈多》里的戈多,永远即将到来,永远无法抵达。在作者的眼中,她从早到晚坐在木桶椅上,唯一一次见过姥姥“离开了那个长长的木桶椅,是一个深秋的早晨,那天我背着书包上学,见过那空空的木桶椅……放学回来时,木桶椅不见了,姥姥也再没有出现过……”

一场死亡,就被这样写得诗意,就被这样写得空灵。

姥姥的一生,也其实只是作者见过的那一截生活和听说过的以前生活的片段,更是既空灵又扎实,她从茫茫中来,又到茫茫中去,给身边人的影响一点也不“茫茫”,她关心身边的每一个人,都是通过口里说的、问候的、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,她其实是无力主宰自我的坐着基本不能动的小脚女人,却又能无形中影响着家人的命运。她像一个强劲的磁场,吸引着大家,又无形地带着家人事态的进展和发展。

欧阳娟的姥姥,没读万卷书,也可能是斗大字不识一箩;更没走万里路,她的小脚把自己的行动半径给限制了。但她有与生俱来的为人智慧和做人法则,她对生活保持着适度的参与和疏离。有人找她闲聊,她会稍稍应对几句,读者在万字散文中也只见过姥姥和家人的寥寥几句话。姥姥的话真不多,有人向她讨主意,她也会帮着分析分析,从不下结论。她人在家中坐,耳听八面风。村上的大小事情她一清二楚,却又是从不怎么仔细去探究。她深知自己的地位,颇有些气定神闲遗世独立的风范。对家中的大小人物、大小事情她统统保留着不多不少刚刚好的关注。她不责备谁也不教育谁,但大家都爱听她的话,都很想念她。

一个古老的姥姥空灵地去了,现代的家人却是很怀念她,想念着姥姥常依偎的树,想念着姥姥养的蚕,想念着姥姥那棵桑树……那些互相不走动的姑表、姨表、舅表等表姐表弟表嫂们互相不联系了,“表亲三四代相隔一千里”了,却都不约而同地都怀念着大家的姥姥。

这不,有位表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,拉了一个大家庭群,而且群里“跳”出一张照片,这照片既熟悉又陌生,既亲切又庄重,可大家“姥姥”“姥姥”地一句句相间地叫喊着,一行行同样的信息刷着屏。大家觉得那不是姥姥,又确实正是姥姥,那不光是欧阳娟的姥姥,也是大家喜爱和尊敬的姥姥。

这位姥姥从远古走来,是温馨和煦的;这位姥姥从回忆中走出,是陌生的又是大家熟悉的;是故去的又是大家眼中活生生的姥姥……

这是咱们大家的“姥姥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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