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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09月21日

我爱“丑”妻

李晓华

妻从进入更年期就大变了样,倩影全然不见,从里到外变成了一个十足的“丑”女人。她整天缄默不言,二人空间成了喑哑世界。我想说句话,她就吼道:吵死了!见她出门,我问去哪?她头也不回径直往外走。这真叫人憋屈。但我始终深爱着她。

1968年,18岁的妻嫁给了我,左邻右舍都说一朵好花插在了牛粪上。当时,我的家庭太糟糕了。我父为塾师,即私办学校教师,曾祖是翰林,堂叔是国民党师级军官,几代没打过赤脚,说是历史反革命,封门、抄家、批斗………我自然成了一个异类,没有钱,只能去学校蹭课,艰难混过十载寒窗,成了文不文、武不武、种不得田来耕不得地的无用之人,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又过不了阶级关。怎样才能混出个人样来?我想,只有发挥自己所学,踏踏实实多为大家做好事。那时农村缺文化人。当村民办婚丧嫁娶红白喜事时,我竭尽全力义务帮忙;领导叫我写材料,我通宵达旦。

久而久之,我终于感动了上苍。大家逐渐看好我。领导见我没房子住,开会说服群众,破例给我一块宅基地,但要求尽快动工,免得搁久生事。我如猴子捡到块姜。

有一天,我从镇政府写材料回家,大吃一惊,妻竟然联系族众,把建房基脚打好了!整整三大间,基脚石头都要几大堆。她居然完成了这样大的工程。这给了我信心。于是我东赊西借,左拼右凑,竟然建起了一栋崭新的砖瓦房,一时震动了乡邻。

我是临时工,写材料之余还要代课,有时去小学代,有时去中学代。那时是“宁要社会主义的草,也不要资本主义的苗”。我必须把工作做得出色。写材料要过大会秘书组的关,教学要过统考排队的关。于是,我毫无时间顾家。

妻在家种田养猪做家务。当时烧煤全靠肩挑,要走三四公里路。有时天黑了,妻还挑着煤在赶路。我们生了4个孩子,每天萝卜白菜都要吃几大锅。孩子难免头痛脑热,有时狂风暴雨的晚上,妻还背着孩子在外求医问药。

由于妻任劳任怨,把家打理得妥妥帖帖,使我能全力以赴工作和学习。改革开放,国家恢复考试。我顺利考取了国家教师,并得以晋职,继而参加自学高考,捧回了大学文凭。我从此和大家一样,过上了幸福生活。我难忘国家大恩,也忘不了妻子的劳苦功高。

如今,妻子已年逾古稀,对我形同陌路。尤其是她脾气太丑,经常凶我。我想,她的变丑,是艰苦岁月刻下的印痕;她性情由温柔变暴戾,是生活折磨造成的精神创伤。一次有个比她小10岁的寡妇同情我,对我示好。我说我离不开发妻,对她我只能逆来顺受。我要百事顺从她,尽力照顾她。因为我心疼我的“丑”妻,也发自肺腑地爱着我的“丑”妻。

老来瘦与“贴秋膘” 秋 韵